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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辫】凡是过去,俱为序章(七)

柳弯腰:

勿上升。


媒体人小张&高中杨老师的故事,写到这里慢慢明朗起来,这是我低迷不振、诸多不如意时候构思起来陪伴自己的故事,没什么跌宕情节,生活中诸多不快,有这个故事陪我走过来而已。


弯弯绕绕都走过来了,所以,


下章完结。


前文:


(一) (二) (三) (四) (五、六)


正文:


是我的小孩,是我的精灵,是我的爱人。




从北京到天津这趟行程从早起张云雷花式赖床就注定了不会很顺利,俩人地铁坐到北京南,正慌慌忙忙掏身份证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听到了停止检票的广播,“张小朋友,从早上赖床到找不着身份证,现在是不是得偿所愿了你!”一边儿翻着白眼,一边儿在售票口排着队等着改签最近的一班城际。




车上张云雷也是一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样子,下了车也是只打车到了离家步行还得二十多分钟的商场,夏天热得要命,天津又憋着雨,闷得人心慌,但张云雷偏偏要走回去,而且走得极慢。




“我上次回家被赶出来了,九郎,其实我有点儿怕。”极高的槐树把光筛在他们身上,带着很重的湿气,和海河的味道。




杨九郎从张云雷嘴里知道了他冬日里莽撞的逃离、心内的怯懦以及对那些不见天光的无所适从。他还知道了冬天里那场暗无天日的发泄的源头,知道了这个小孩一腔孤勇和畏首畏尾。




这可能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喜上眉梢的邀请和接受,可能是诘问、是劝说分手,也可能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别怕,我们一起。”杨九郎把礼物倒到一个手里,攥住了张云雷潮湿冰凉的手掌。




好像一路的逃避都有了出口,这回没有近乡情怯,没有沉重归家,是要一腔孤勇,把握最重要的决定,说与最亲近的人知道。




“妈,我们回来啦!”敲门的时候尾音上扬,全然不在意自己回家没带钥匙这件事。




“雷雷回来了,你妈在做饭呢,你俩先坐吧。”开门的是父亲,和杨九郎握了手,说不上接受,只是坦诚。




大概电视里的嘘寒问暖、家长里短;小说中的剑拔弩张、声嘶力竭都是虚构,沉默在这场邀约的大多时间里扮演着主角,张家妈妈一盘一盘的菜轻轻放在餐桌上,张爸爸的茶泡了几泡,水流不断舔舐着杯沿,都好像是这场聚会的奏鸣曲。




“吃饭吧。”张妈妈把大盆的皮皮虾摆在餐桌上,打破了“家里没人”的状态。




餐桌上坐定了先吃皮皮虾,杨九郎北京长起来的吃这个海货不太行,虾尾划了手、虾壳卡了指甲,却不断把剥出来的带黄的虾放在张云雷碗里,淡淡的眉毛偶尔皱起来,指尖被虾身带的海水气蛰得生疼。“小杨,你们在一块儿,多长时间了?”长辈问话本不应迟疑,可杨九郎真的不知道,和盘托出会不会留下坏印象。“六年多了,冬天就七年了。”从进门开始没开过口的张云雷第一次开了口。




“六年啊,小杨,你知不知道,你们的人生,可能还有六十年要走?”张妈妈声音发颤,好像一场博弈里,问话的人先泄了气势。“阿姨,张云雷回国都大半年了,日子一天一天不也就过来了?”杨九郎放下了手中的虾。




“你是老师是吗,你真的没有想过,你们俩,或者他,有一天会影响你本来的工作吗?”潜台词太过明显,但家长面前,不就要做出选择吗,好像小年轻谈恋爱问你妈妈和媳妇掉水里先救谁一样,答案远比选择无足轻重的多。




“阿姨,我说出来您可能觉得莽撞,但工作选择有那么多,张云雷只有一个。”抽了纸巾擦了手,饭局中的饭,和杨九郎算是没关系了。“那责任呢,你喜欢他你就可以不在乎你本来的工作,和你要陈承担的责任吗?”




“我做老师要对学生负责,职业使然,可爱一个人,不应该承担是非责任啊。”选择也做了,小三十年的生命里,杨九郎头一回信了尽人事,听天命这种话。




“吃菜吧,张云雷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回来都要闹着吃地皮菜,你也尝尝。”张妈妈的手抖着把筷子伸进了杨九郎的碗里,终于掩面哭出声来“你们别怪我,我没办法接受我的孩子没着没落的后半辈子,你们好好过吧,让我能慢慢接受了。”




杨九郎站起来没说话敬了张家父母一杯酒,50多度的白酒辣人,放下酒杯的时候,一滴眼泪砸在了张云雷的手边。




回了北京杨九郎带着学生们报志愿查录取,张云雷跟着跑南锣鼓巷戏剧节的宣传采访,俩人都愣是没歇气,等真正踏上规划很久的旅行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底了。




飞机降落在赫尔辛基的时候正好是六点,霞光万丈,他们像是从伊甸园里坠入人间的亚当,带着神性,也带着烟火气。




定好的民宿挨着一片湖泊,他们到的时候气温还高,尚有居民在湖里游泳,水光粼粼,张云雷看得心痒,东西都没收就去了湖边。




他从夕阳西下玩儿到了夜幕低垂,北欧的夏季入夜很慢,杨九郎安顿好了又烤了房东留下的三文鱼,终于去叫他吃饭。




却被眼前的湖泊星辰障目——




他的小张同学在湖里向他走来,夜里湖水泛着一点儿凉气,涨潮后水变深了张云雷踩着湖底沙石堪堪露出肩膀,有漫天星光细细碎碎的洒在湖上,在他身上翻涌。




是他的小孩,是他的精灵,是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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