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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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弄丢了你

芥末面包12138:

下雨了。
大雨滂沱,水泄如注。鸽子蛋那么大的水珠噼里啪啦的砸在窗玻璃上,听的人心慌。黑云压城城欲摧,不过是五六点钟,外面已经如同夜幕降临。
杨九郎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又走回客厅窝进沙发里,也不开灯,就着昏暗的光线翻出打火机来熟练地点了支烟。
昨儿还说近几天都艳阳高照呢,天气预报可有日子没出过错了。
那支烟点燃了也没抽,手腕搭在膝盖上就那么发呆,眼睁睁看着猩红的火星儿藏在烟灰后头微弱的亮,看着缭绕的一丝烟雾盘旋向上然后散开隐入空气。深吸口气,满心满肺都是那个人的味道。
杨九郎不愿意在这时候想起他来,明天就要办婚礼了,今晚最好是喝醉了迷糊着过去。然而胳膊沉得端不起酒杯,只够夹牢了那支烟然后诚惶诚恐地回忆有他的日子。
黄昏总是会让人徒增伤感,保不住就头脑发热的去做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果然最后也还是没能忍住,烟燃到尽头烫了皮肤,他陡然清醒,神经质一般松了手。
烟头落地。杨九郎盯着烫红的手指看了一会儿,叹口气掏手机打给他。
嘟、嘟——
“喂,干嘛?”
电话很快接起来,杨九郎把耳朵又往话筒贴紧了些,那头隐约也有雨声。
“喂……”杨九郎舔舔干涩的嘴唇,沙哑的声音答应了一句。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也记不起刚才拨电话的瞬间是想说什么,只觉得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突然就踏实了,说不清的一种宽慰。
“喂?你信号不好啊?”张云雷提高了嗓门,“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能听见。那什么,你干嘛呢?”
“我刚到你公寓这儿停车场,怎么声控灯还坏了,你说你真会卡点儿,早一分钟晚一分钟打都行,这黑乎乎的真吓我一跳。”电话那头雨声大起来,说话声显得听不真着,“去…等着给我开门…马上进楼了……”
那头先一步撂了电话,杨九郎还举着手机保持原姿势呆愣在沙发里,直到外面响起来电梯到层的叮咚声,这才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门一开,张云雷正抬着手准备敲门。见门开了,便松了口气,侧着身从杨九郎旁边挤进来,带着一股子湿气。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开门,差点儿以为你出去喝酒了呢。”
“哎哟我的祖宗,谁知道你这个破天气能过来。自己开车来的?”杨九郎把他手里的雨伞扔到一边,扒下他身上湿得差不多的外套挂起来,搀着往沙发上坐。
“昂,我哪知道啊,出门的时候还大太阳天儿呢。”
他倚在沙发里委屈巴巴地撇嘴,看着杨九郎提溜过拖鞋来伺候他换了,就指着茶杯示意要水,又耸鼻尖半仰头冲空气里嗅了嗅,“你抽烟了?”
“啊?”杨九郎倒水的手一哆嗦,“啊,咂了两口。”
“啧啧啧,”张云雷伸手接过杯子来斜着眼瞥他,“好好一孩子跟谁学坏了,还抽烟。”
“除了你还有谁。”
杨九郎没理他那茬儿,一屁股坐他旁边,熟门熟路抬起他的腿来抱怀里给做按摩,“赶上这么个天儿出来,腿又得难受了吧。我给你内暖腿的电炉子你还用不用了?”
“啧,那玩意儿秋冬用还行,大夏天的我看你是想热死我。唉也没事儿了,反正旧伤,动不动就这样,阴天下雨的搁哪儿都得疼会儿。”
张云雷寻了个舒服姿势靠着沙发背,腿顺势又往他怀里蹬了蹬,“哎,我说,我可头回见你这样的,明天就结婚了,今天居然还自己一人儿躲这儿过。爸妈、丈母娘媳妇儿,该扔家扔家,该扔酒店扔酒店,你可真办的出来。哥们儿给你攒的局儿你也不去,怎么了你是,啊?跟哥哥说说啊?”


张云雷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头都不抬,喘气儿的间隙把那盏茶水吸的滋滋儿响,末了也不知道什么情绪不对,句尾带了好几个颤音。
他话多起来是真多,大概是应了那句近朱者赤,什么老艺术家,整个儿一碎嘴子。杨九郎暗自腹诽两句,又空叹一声,左右躲不过去,这人可是学刁钻了,问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不想结这婚,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磊磊,咱俩在一起也小五年了,你总说跟我好的一个人儿似的,那我这心思,你倒是好好琢磨琢磨啊。


太窝囊了。杨九郎恨不能给自己来一巴掌。这一辈子,想要的不敢争取,不想要的也做不到放手让她走,活的个什么劲儿。
他还纠结着,没措好词怎么去回他的话,张云雷已经放弃了这个问题,像是替他解围,更像是放了自己一马。
他仰面在沙发上躺平了,用凉凉的脚后跟蹬杨九郎的小肚子,“翔子,我腿好像有点儿受凉了,你去倒点酒给我搓搓吧。”
“哎,得嘞,你等会儿啊。”
杨九郎急忙站起身往厨房去了,张云雷听着瓷碗与玻璃瓶互相擦碰过的声音,悄悄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


屋里醇厚的酒香弥漫,辛辣的液体在皮肉和手掌间蒸发,暖意逐渐渗进骨头缝儿里。
“啊——好多了。”
揉搓了足有二十分钟,从脚趾骨到胯骨都照顾周全,他才彻底瘫进沙发里,仿佛融化的奶油一样放松下一直僵着的腿脚。
“那就行,可真够折腾人的。”杨九郎累出一身汗来,没想到结婚前夕了还能为了他再做一回减脂运动。
“嘿嘿,热了吧,我给你开空调。”
“不不不、不行。”杨九郎赶紧制止他,从茶几底下把扇子翻出来抄在手里,“就你这样哪能开空调,热了咱扇扇子就得。”
“那这……”
张云雷想说这不好吧,觉得显得太跟他见外了,可是看他那一脑袋汗,又着实心疼的不行,就扯了桌上的纸巾,探身过去给他擦汗。


纤长的指头蜻蜓点水般在鬓边挥来挥去,雪白的纸巾晃晃悠悠搅地杨九郎愈发心烦意乱,旧汗未干,又呼呼冒了一层。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杨九郎一把把纸巾夺过来,顺手把扇子塞进他怀里,“你、你给我扇风吧。”
“嚯你倒真不客气。”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一点儿没犹豫,抄起扇子又往后躺了躺,“你离我近点儿,心疼心疼我胳膊。”
杨九郎就挪过来挨近了他坐,如同千万次在上场门候场时,一臂相隔,不近不远的距离。蒲扇轻飘飘的摇,他闭上眼睛平复杂乱的心跳,微风不凉,习习生出些地老天荒的意思。


外面雨停了。
“翔子——”
他拖长音叫他,一如既往地把两个字念地柔情似水。
“嗯?累了吧,歇会儿。”
杨九郎睁眼,伸手去够张云雷手里的扇子,不期然被他用另一只手握住。
“翔子~”
那带着撒娇意味的腔调差点给杨九郎酥软了脊梁骨。即使三伏天这人手也凉丝丝儿的,抓这一下连着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
“怎、怎么了?”
张云雷眼神往茶几上晃了一下,又努努嘴儿,“想喝……”
“喝什么?”
杨九郎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茶几上放一小瓷碗,里头是刚给他搓身子剩的残酒。
后知后觉一种放虎归山的恐惧感。
“咳……渴了是吧,我给你倒茶。”
“不是!”
四目相对,这一双娇嗔的眼睛瞧懂了另一双的了然于心。
刚要硬起来的态度马上又软了下去。
“翔子~哥~”张云雷坐起来缠他,“就喝一点儿~行不行?”
“不行不行。”杨九郎手忙脚乱地把八爪鱼一样的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没得商量,不许喝。”
他两只手腕被杨九郎一只手抓着,倒也没立马发脾气跳起来,被一口回绝之后再没说辞,只低了头坐在那,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儿。
杨九郎头上又开始冒汗,咬咬牙重新编辑词汇准备哄孩子。
然而张云雷用蓄了泪的眼睛盯着他时,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上次明明说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可以喝的,而且明天你就结婚了,婚宴你肯定不会让我喝。”他换了个姿势趴跪在坐垫上扯着杨九郎的衣服角儿晃,“就一点点。而且你这最后一夜都是我陪你过的,以后万一你和嫂子在一块儿时间多了,哪儿还有这闲功夫管我了。”
窗外的光线好起来,张云雷迎着光,满目盈盈欲坠的泪花儿仿佛日暮里的碎琉璃,美的异常惊心动魄。
说理也挑软肋,杨九郎移开视线,觉得前几年那个小傻子好像突然长了智商。或许他本来就是如此,面上笑意盈盈,两只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对你撒娇,却冷不丁做点什么,让你没防备地一下就疼到无法呼吸。
“行,行吧。”杨九郎认命地妥协,“就准喝一盅。”
“早这样儿不完了。”
张云雷即刻便收起了那套可怜相儿,愉悦的音色止不住上扬。他知道杨九郎最吃这一套,百试百灵,老北京嘛,吵得面红耳赤还不如服个软解决的痛快。


只是眼泪来不及出戏,猝不及防从笑弯的桃花眼中倏地掉落,明晃晃垂在下巴尖儿上。
“哎哟我的祖宗……”杨九郎直接大咧咧抬手给他抹掉了脸蛋儿上的泪痕,连带着下巴颏的那颗,又用拇指肚蹭了蹭他湿嗒嗒的睫毛,调笑道,“可真是越长越倒退了你说,金豆豆掉的比小孩儿还像回事儿。”
“你给我滚蛋!”张云雷一巴掌扇在他后腰上,“拿酒去!”


——


好说歹说,总算是安抚着祖宗的情绪等来了临时叫的外卖才开始喝酒。
杨九郎给拿的竹叶青,其实张云雷特不爱喝这个,他也知道,不过左右这酒壳子上写着有什么当归、紫檀、广木香之类的玩意儿酿的,就权当是药酒,这样给他喝了自己心里也没那么大罪过。
好在张云雷没计较,瞅见是竹叶青也高高兴兴接了。说好喝一盅,他就老老实实给自己斟了满满满满的一杯,酒面高出杯沿圆鼓鼓的一截儿,再多针尖儿那么大一滴都能漾出来。
“来点儿吗?”
他举起酒瓶子问他。
杨九郎迟疑了两秒,把瓶子接过来。
“行,喝点儿就喝点儿,谢谢角儿今儿晚上来陪我。”


半满的酒杯举起来,杨九郎规规矩矩地要走喝酒的程序,“来碰一个。”
“碰个屁,我这一碰就洒了。”张云雷摆摆手让他自己喝,然后俯下身子去小心翼翼的沿着身前的杯沿咂了一口,热辣辣的液体在舌尖滚了三滚才舍得顺着喉咙滑下去。
“啊——真爽。”
杨九郎瞧着他吐舌头的样子笑起来,小眼睛眯的都看不见了。
“你在家是不是也这么跟大林闹腾,求他让你喝两口。”
“得了吧,内小子可怕你着呢,我一提酒字儿他就恨不能把我扔你这儿来。甭说他,后台那些师兄弟都一样,不敢让我碰酒,怕你知道了收拾他们。”张云雷恨恨的夹了一片烤鸭肉塞进嘴里,含混着骂他,“都胳膊肘往外拐,全赖你,提起来就来气。”
“好好好,全赖我。”杨九郎往他碗里夹了块西兰花,“荤素都吃点儿,垫垫肚子再喝。”
面上风平浪静,然而内心已暗流汹涌。
杨九郎揉了揉眼眶,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的太少,这会子眼睛酸涩,动不动就有想流泪的冲动。
举起酒杯掩面,浅浅啜了一口。


这顿临时起意的晚餐吃了许久,张云雷在杨九郎陷入安静之后就默契的没有再说话。一杯酒零零散散流入腹中,后来每个毛孔都开始散发与体温不相称的热量。他意犹未尽地舔唇,举着空杯在杨九郎不怎么聚焦的眯缝眼前晃了一下,杨九郎会意,端起酒瓶子来又给斟了一杯。
“你要不要这么懂我,居然还真倒啊,怎么不拦着我点儿。”
“嗨,反正喝都喝了,再说了,今晚我看着你呢,真喝多了也没事。”杨九郎笑他,“我要是不懂你,都对不起我给咱俩打的那80分儿。”
“哟,那算我输一局,我还以为你又得婆婆妈妈教育人呢。”
“承让承让。”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醉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加重。
两年前还叱咤酒桌不知天高地厚的活祖宗如今被四杯药酒化成了绕指柔。
脑袋昏昏沉沉的要往桌子上趴,杨九郎赶紧站起来,眼明手快的伸手托着他下巴架住了,“磊磊?醉了?”
“嗯……”
张云雷醉眼朦胧地看他,整个墙壁连带着眼前这个人都摇摇晃晃的有个虚影。他自嘲似的咧嘴笑笑,“两年没喝就不中用了……晕的难受,你扶我进屋睡吧。”
“得嘞,你慢点儿。”
杨九郎搀着他起身,张云雷走路打晃儿,一把瘦得硌人的小骨头都倚在他身上。
没走几步,东倒西歪的不成直线,杨九郎叹口气,索性弯下腰,把人腾空抄起来抱在了怀里。


美人在怀,如何正襟不乱。
九步路的距离,杨九郎翻白眼盯着天花板做了两个深呼吸,还差点儿把张云雷脑袋磕门框上,放下人时又生生出了一身汗。
张云雷倒是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没心没肺的,早在落进他怀里的下一秒就闭眼睡过去了。他一向对他放心的很,杨九郎知道。
弯着腰看了他好一会儿,仗着他酒劲儿上头人事不醒,才愈发打量地肆无忌惮。这人就算睡着了也不安稳,眉毛皱成熟悉的八字,隐在云山雾重的刘海后面。他给他捋了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来,天太热,又没开空调,不爱出汗的人发根儿都湿漉漉的。
再贪恋地多看一眼,就准备撤身走了。
揪着他衣角的那只手倒是怎么也掰不下来。
“磊磊?”杨九郎轻轻拍拍他的脸,“磊磊,撒手了。”
“翔子…”
喝过酒的奶音不似平常清冽,微哑,深情如旧。
“我在呢。”
“别走……”
心砰砰跳得厉害,不过是那人梦里的两句呢喃,却惹得人呼吸都错了节奏。
“不走,我不走……”
杨九郎握着他的手,又挨着张云雷在床沿坐了下来。


心里不是没想过什么酒后乱性的狗血场面,甚至一度觉得体内那二两酒气作祟地自己快忍不住了。但是当他低头看见张云雷上翘的眼角涌出泪来的时候,就真想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杨九郎没见过张云雷哭的这么吓人过。
印象里唯一一次见他掉眼泪都是前年的事了,躺在病床上小孩一样嚎啕,哇哇的哭,要不是伤着肺了上不来气儿,那架势真要掀房顶。
可就算彼时身受重伤绝望到那种程度,也远不如他现在言语全无两泪双倾让人看着悲从中来。
“你,你哭什么……”
杨九郎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扯纸巾给他擦,一边怕他说什么又一边期待着他说点儿什么。
然而梦里的人全然未醒,被扶坐起来也只是靠在杨九郎怀里自顾自伤神,源源不断的眼泪从阖紧的双眼中涌出来。
杨九郎就不再说话了,默默坐在床边拥着他陪他一起难过,半边身子都麻了也不自知,直被张云雷哭得铺天盖地的伤感挥之不去,好一阵子都几乎溺死在与他感同身受的肝肠寸断中。


“翔子。”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泪,开口带着酒气的呢喃,还是本能地叫杨九郎的名字。
“哎。”
他答应地小心翼翼,然后低头把耳朵凑到他唇边。
“我的九郎……明天要结婚了。”


*


往事如天塌地陷一般劈头盖脸地涌来。
他第一次见他,影像资料里那个长生辫儿蓝水褂的小孩,长成了一头黄毛羞涩又怕生的师哥。
黄毛第二次来找他时塞过来一块自己五个月不吃不喝才能挣到的手表,用不太符合他放纵不羁的外形的清澈声音说,咱俩搭着试试呗。
那些年他太能抽烟,更能喝酒,弱鸡仔似的小身板儿随便就喝倒一桌子人。他身为一三好青年,几乎瞧不惯这人所有的生活习性,好像那副身子骨不是自己的。
看不惯也得看,爸妈、姐姐姐夫、还有他那一个床睡过来的大外甥都劝过,最后一家人就得出个对牛弹琴的结论,他就没敢开口,心想自己算人家哪一位啊?压根儿也没那面子乱说话。
彼时俩人都没知名度,在园子泡着时少不了朝夕相处,那位成宿成宿跟兄弟喝酒的时候他就躲,酒局散了再给接园子里去,任劳任怨地花大半天的功夫伺候他醒酒。
这小师哥即使喝多了也不闹人,或昏睡或呆坐着,他掐着人瘦瘦的下巴给喂水的时候突然有些心疼,总觉得他酒醉的模样藏着浓重到化不开的寂寥,如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后来姐夫捧着,终于有了要红的苗头,俩人头一次坐在某喜剧节目的后台,他手指尖儿捏着西装笔挺的一角儿,眉眼低敛地说我有点儿紧张。
喝酒是误事的。他不止一次地后怕,怕那双缓缓睁开的、穿越了时光望向自己的眼睛,会疑惑的问出[你是谁]这样狗血的字样。
大抵就是那时,他才意识到对他的那份感情没那么单纯。
也曾惶惶不可终日,被不当感情所牵制的心甘情愿实在可怕,就像铁锅里那只可怜的青蛙,最终死在逐渐滚沸的热水中。
那个红本儿,领的着实草率,大概是比别人眼里大学毕业去考德云社更荒唐的决定。站在身边的女孩儿不是他想举案齐眉的人,却从此名正言顺要与他共度一生。
他多少次拥她入怀,脑子里映出的,却是师哥的脸。


他从不爱叫他师哥,可如今不得不承认,从前那个人前人后都青涩的不行的小孩儿,转瞬之间也能独当一面了。他依然年轻,却被时光沉淀成了一剂安神香,只要在他身边,便无端让人踏实。


*


快五年了,与他在一起的一帧一帧的画面像电影一样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杨九郎一下子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远,他看着他即便醉了也少不了悲恸的睡颜,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那句宣之于口的‘跟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都忘不了’,竟是如此的一种欢愉和苦痛。


“磊磊。”
他轻轻唤他,不小心也湿了眼眶。他圈着他温柔的亲了亲那汗湿的鬓角,喉间的哽咽几度压不下去。
“一辈子还长呢,以后哪儿能少了你的幸福。没事儿,哥哥陪着你呢。”


不是没想过把话挑明了说,但是那样的下场不必动脑子也能想得出来。师父、爸妈,这些亲近的、对他们寄予厚望的人,杨九郎甚至闭上眼都知道他们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且不说他们,现在只消社会的舆论就能压死人。到时候搁网上被人隔着屏幕戳脊梁骨,封杀抑或是别的什么,杨九郎无所谓,但他的磊磊是唯一的软肋,他怕他再不能上舞台,舍不得他受这些本不该受的苦。


杨九郎吸吸鼻子,搂着张云雷顺着后背拍小孩儿似的哄,等他情绪的波动逐渐消缓,又回身倒了杯水喂给他。
“磊磊,醒醒,喝点儿水。”
哭过之后的人终于有几分清醒,迷迷糊糊醒转过来,睁开湿漉漉的小狗眼看了看杨九郎,听话地啜上了大半杯水。
“好点没有啊?”
“好多了,酒劲儿过去了。”张云雷顿了一下,“那什么,我刚才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没闹你吧。”
“没没没,可老实了,一点儿不麻烦人。”
“那就行。”
“睡吧?”
“嗯,你也去睡吧。”
清醒的两个人还是没有任何意想之外的交流,杨九郎扶着张云雷重新躺下,按灭了夜灯,守着他隐在黑暗里的轮廓发了会儿呆。


磊磊,我试想了一万种情况,最后发现我还是宁愿日复一日地看你的侧脸,宁愿在台上对你说那些分不清戏里戏外的话,我想一如既往的对你好,看你娶妻生子,参与你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
若是把话说开,要么结发共枕席,要么死生长别离,我懂你的固执。我只要一想到,漫漫余生中没有你,心里就疼的仿佛被生生剜掉一块肉。我不能赌。
那么与其戳破这层窗户纸,我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敢拿你的锦绣前程来做所谓爱情的赌注,就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勇气,是我无能为力,给不了你想要的。
说辞太老套了,对不起啊,连最后的理由都差强人意。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而所幸仅剩的那一二分甜是余生还有你。


杨九郎把余下的半杯水放在床头,抻开绵软的薄被单仔细给他搭在小腹和腿上,想了想又蹑手蹑脚去客厅把扇子拿了来,坐床边慢慢悠悠给他扇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均匀,才放下心来回了客房。


瞧一眼时间才十点出头,这个点儿睡觉,对张云雷来说真是早的没边儿了。
杨九郎叹口气,翻着通讯录找出司仪的联系方式拨过去。
“哎郑先生,我杨淏翔……不好意思挺晚了打扰你,内什么,明天婚礼念誓词的时候,就别要‘×××,你愿意嫁给我吗’了,麻烦您直接让我喊‘我愿意’行么………哎哎哎谢谢了啊,您早休息。”
挂了电话,剔掉热络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和善面庞。
海天茫茫,风尘碌碌。
酒阑灯灺人散后,良辰美景奈何天。


窗外又开始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磊磊,你就当我很幸福吧。
我怕,特怕明天一不小心,喊出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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